冉皛光

坚持瞎搞,总有一天会被骂的

【隐囚】无趣的梦境

*全是私设,全是妄想,非常ooc

*一点点宗教相关内容,如有冒犯,在此先致歉

*我流隐囚,一眯眯感情线

 

 

 

 

    他妥协般举起手掌。前额,胸口,左肩,右肩,然后信仰在胸前合十。沉重生锈的铁链随着手部动作哗啦作响,主动上扬的头颅不为颈上的束缚所压迫。他的面上浮现那种故作轻率的笑意,明明顺序没有出现丝毫差错,幅度却只是浅尝辄止,仿佛这样就能彰显对于神学的不屑一顾和对于科学的坚定信仰。

    “好吧,好吧。”他耸了耸肩,“那么,神父(Father),”

    “我要告解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   “你就是这样错过前两次保释的吗,我的孩子?”

    神父的声音让人想起整点时尖塔上鸣起的洪钟,低沉而富有穿透力,尽管并不是那么悦耳。神父不同于另外的神父。他没有像先前的来访者那样斥责青年的轻率,也没有惶恐地双手交握在额前念念有词地请求神原谅青年的不敬。作为一名神职人员,他似乎显得不太称职——晚霞的最后一缕光线透过囚室高而窄小的窗户,投在厚薄不均的布帘上,那个高大的身影在布帘之后如山一般沉默——他不像任何传教士那样巧舌如簧,以言语布道宣传神的福音抚慰人心,事实上他无言、木讷。尽管如此,囚徒还是从他那不含有任何起伏的话中读出了几分指责的意味。

 

    “错过?不,不,与其说是错过——”

 

    囚徒不同于先前坐在此处的任何一位囚徒。年龄上太过年轻,令人难以想象他正是这臭名昭著的重罪监狱中的一员;举止上太过端庄,不同于任何粗鄙无礼的犯人;态度上又太过嚣张,不为终年不见天日的牢狱里的阴暗潮湿的气息沾染分毫,即便他的左眼尚且因为不明原因的袭击夸张地浮肿甚至难以视物。年轻的囚徒靠上椅背摆弄他的双手,腐朽的木椅发出嘎吱嘎吱的哀嚎,铁链不安地彼此摩擦,噪音遮蔽了最后的回答。终于当青年无奈地抱臂后房间安静下来。如果不是被束缚,或是束缚的铁链再长一点,他绝对能够做出更加傲慢与不屑的姿态——像一个真正的贵族那样。

 

    纸张翻动的声音从布帘后响起。

    

    “不会审时度势可不是聪明人的表现,孩子。”

    囚徒发出嘲弄的笑声:“哈,‘审时度势’——”

 

    “布帘会掩饰你的身份,蒙蔽他们的双眼,遮住你的面容;黑暗会是你的伙伴。你只需掐出诚恳的嗓音,编造出真挚的话语,表达你的忏悔之心,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离开这个地方,继续你心心念念的研究。”

    囚徒从未见过如此规劝的神父。他张了张嘴,保持了那幅嘲讽的姿态:“我当然知道。只不过比起这里,在那些自诩代言人的虚伪小人面前撒谎更让我厌恶。更何况,凭我的才能无论何处也能——”


    “卢卡斯。”

    神父不得不呼唤他的教名制止他对于唯物论和发明的滔滔不绝,被脸色倏然冷下来的囚徒打断:“巴尔萨。”他说。“卢卡·巴尔萨,先生。”

    “好吧,巴尔萨。”神父尊重了他的选择,“让我们继续原来的话题——这是你第三次得到保释,你知道,从我这里获得许可之后,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——你被指控的罪名是?”

 

    “过失致人死亡,是吧?”囚徒很是配合地回答了他的问题,仍作出那一幅无所谓的态度。他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,笑的时候可以看见他的犬齿:“我相信这些事情在您面前那些纸上都有。”

 

    “是的。”神父肯定道,“但我更想听你亲口说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三人死亡,二人重伤,一人轻伤——嗯,真是不小的过失。我想起来了,报纸上曾经报道过这个事件——洛伦兹实验室爆炸案,是吗?听说那场爆炸带走了实验室的主人,巴尔萨,也就是你的导师——”

 

    “那个沽名钓誉者——!”囚徒神经质地加大了声音。他激动地从老旧的椅子上站起来,又因为手脚上的镣铐滑稽地跌坐回去,肋骨重重磕在椅背的棱角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。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脸,指缝间露出那张因为愤怒而无法控制的扭曲的面容,传出模糊而可笑的咒骂:“……窃贼、骗徒,阴暗的老鼠,连昆虫都不如的家伙!他凭什么用那种眼神,凭什么阻止我——”

 

    “卢卡斯。”神父不得不加重自己的语气,这让他的声音变得有些熟悉,“你知道,我要听的不是这些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否,对你犯下的罪行,感到忏悔?”

 

    “——不。”

 

    囚徒在一瞬间又冷静下来。

    “我从不后悔进行那场实验。”他听起来过于冷漠无情,“发明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。就算失败,也是一次非常宝贵的经验。那让我知道了这个方向是行不通的,对我的研究大有裨益。”

 

    月色消失在乌云的层层遮蔽后,让本就照明不足的囚室内更加昏暗。布帘上的影子变得模糊不清,甚至连维持人形都困难起来。神父不置可否。半晌后那团黑乎乎的影子拉长变得高大,室内响起刺耳的桌椅拖拉声,像是对面的人站起临别。室内落针可闻,似乎只剩下了一个人的呼吸声。

 

    “——但是,如果,可能的话。”

    “我希望,那场爆炸可以被阻止。希望我听得进他的告诫,希望他们回来。”

 

    “我从不认为那些人死不足惜。”

    囚徒抱紧自己的双膝,以一个成年人的身姿缩在那张濒临报废的窄小的木椅上,显得可怜又可笑。他将脸埋进自己的膝盖,语无伦次起来:“老师,洛伦兹,螽斯,他是对的。是的,我可以承受实验失败的落差,但是,但是,人命——没有人告诉过我它的重量。如果灵魂是21克,那人命——”

 

    [为什么,为什么!你这个骗子,你不配,你不配被称作——]

    [听着,卢卡斯!这是不可能实现的,你知道这会导致怎样的后果吗?放弃那个巴尔萨克的愚蠢的设想吧!你——]

    [我不会再相信一个剽窃者,一个与老鼠为伍的人!等着吧,我会证明!]

 

    “也包括你的导师,是吗?”

    “……是的,即便我现在仍然憎恶他。”那个犯下罪行的囚徒,那个永动机的狂信者,那个自信而又迷茫的青年,如此承认道,“关于实验,我没有任何想要辩驳的地方。但是,关乎人命——”

    “我没有任何想要杀死他们的主观意图。是的,包括那个可恶的骗子。”

 

    “我知道了,卢卡·巴尔萨。”

 

    “那么,你要摆出那幅师长的架子责骂我吗,阿尔瓦·洛伦兹?”

 

    清晨的第一缕日光在昏暗的囚室中流转,视野渐渐变得明亮起来。布帘后的影子再一次凝成实体,轮廓逐渐清晰起来,投射出熟悉的身形。卢卡·巴尔萨不再嚣张、冷漠、迷茫或者怀抱任何情感,只是静静地看着布帘后的影子逐渐靠近放大,一只枯瘦的手揭开帘子露出那张记忆深刻的曾经的师长的脸,然后在一阵令人作呕的焦糊味中出现白斑,开裂流血,最终碳化,再复原成最初的模样。他走向曾经的爱徒,抬起手似乎想要抚摸发顶安抚,被对方厌恶地偏头避开:“别碰我!”

 

    洛伦兹无所谓地笑了笑。日光飘浮在他的半脸,使这个笑容即温和又阴狠。

    卢卡回应了一个嘲讽的弧度。

 

    “那么,亲爱的神父大人。”他说,“就告诉我这一次保释的结果吧。”

    “这取决于你,卢卡斯。”洛伦兹回答。

 

    卢卡不屑地哼了一声,双手交叠在脑后,舒展身体。

    “无趣的梦。”


    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在晨光中缓慢消失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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